他们，让“号子”更响亮！
“他岁数大了，打他手机有时候听不见。”合川区文化馆胡馆长跟我们解释。
在合川区云门镇，关于唐老的去向，只有乡里乡亲们才知道。于是，人头攒动 的麻将摊上，胡馆长请出来一位老乡，请他替我们去寻找唐老。
唐老全名唐祥林，是“三江号子”的传承人之一。在今天机动船取代木船的情 况下，找到最原始的“三江号子”传唱人，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。“三江号子”是以合川为中心的嘉陵江、渠江、 涪江三江地区的人们，在从事水上体力运输过程中产生的船工号子。
江边”拉纤“的船工
3月8日下午，我们大型纪录片《嘉陵江》摄制组来到云门镇，围绕《嘉陵江》 的重要内容之一——“号子”进行实地创作。
“你们待一会儿，能听到最为原始的船工号子！”胡馆长正说时，唐老便从远 处过来了。在唐老的家门口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，他终于出现了。等待是必要的，面对文化遗产，我们当然应该保持 耐心和谦卑，何况这是一次年轻与古老的对谈。
唐老85岁，步履稍慢，精神不差。到底是跑过江湖的人物，一照面唐老就招呼 ：“胡老板，让你久等了！”这句话里“老板”二字讲得最响亮。
“哎呀，你莫洗刷我哈……”胡馆长反倒难为情。
胡中华，合川区文化馆的馆长，同时任合川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主任。 在搜集整理“三江号子”的过程中，胡馆长与唐老频繁接触，成了忘年交。由于胡馆长对“三江号子”的广泛搜集和整 理编辑，“三江号子”成为重庆市级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之一。早在人们拥有船作为水路交通工具开始，船 工这个行当便应运而生，而“号子”便是这些船工们集体拉纤时，为了统一步调，凝聚力量而产生的“吼声”，“吼声 ”逐渐变化，最终成为一种歌谣。
唐老从13岁开始当船工拉纤绳，到了23岁时成为“家长”。“家长”就是所有 船工的头目，要担负起统领全局的责任。从朝天门码头到南充，嘉陵江水急、滩险、弯多，许多“要害”位置全靠“家 长”牢记在心，这样一路上才能安全把船拉到码头。
唐老用自制的烟杆抽现卷的烟叶
当我们聊到“13岁就当船工拉纤绳，那么辛苦，心理想得最多的是啥”时，唐 老直截了当，但也有点轻描淡写地说：“想啥子事嘛，总归是把工作做好。”一句话说完！
实际上，作为船工极为辛苦，那么大的一条船从此岸拉到彼岸，往往要花上十 天半个月。纤绳为了保证结实，都是拿竹子做的，那样粗粝繁重的体力活，血肉之躯哪里承受的起！每每行船遇到险滩 急流，所有人吼起号子，大家伙齐心协力把船拉出险区，万一有人掉链子，恐怕货船就会触礁撞烂，损失惨重。避免这 种情况，不仅需要经验丰富的“家长”统筹指挥，更需要每一位船工不吝体力，共同协作。
“总想着偷奸耍滑，别个咋相信你哦！”唐老补充了一句，这话怎么听都觉得 特有份量。
唐老的双手
“其实，川江号子，它是一种精神。它既是劳动号子，又是艺术，最终体现一 种齐心协力，同舟共济的团队精神。”袁琦说。
袁琦，重庆川江号子传承人合唱团艺术总监，大型情景交响合唱剧《川江号子 》的作曲，编导和主唱。对于从小生活在重庆江边的袁琦来说，是来来往往的船工和粗旷辽远的号子声，陪伴他度过童 年。这种耳濡目染后来成为袁琦创作《川江号子》的灵感源泉。
大型情景交响合唱剧《川江号子》剧照
“2013年，我们参加了第八届德国勃拉姆斯国际合唱比赛，比赛前有一个评委 点评表演，我们唱完之后德国评委就说，所有的中国男人都像你们这样粗旷吗？”《川江号子》作词和主唱李静涛说。
川江号子，简单来说可以理解为，川渝地区江面上诞生的号子。实际上，今天 的人再去听比较原始的川江号子，大概已经不明白具体内容了。因为川江号子词牌种类很多，唱词多种多样，当号子遇 到险滩时则铿锵有力，水流平缓时则轻柔婉转，遇到美景则歌颂美景，甚至遇到时政乱象还会批评讽刺，而遇到岸边的 女人时，号子就浪漫不羁。再加上原始的号子由不同的老船工传唱，便有不同的风格，因此极为丰富，也难以辨别具体 内容。即便是胡馆长这样的非遗专家，也需要跟唐老反复确认具体的唱词内容。
大型情景交响合唱剧《川江号子》剧照
袁琦（中）、李静涛（右）
以前的船工们现在都年事已高，这种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歌声，逐渐成为历史 ，渐渐离我们远去，只有在舞台上才能与人重逢。从“三江号子”到《川江号子》，离不开非遗工作者的搜集整理，也 离不开艺术家的酝酿和发酵，或许某些东西的最终拥有者永远属于艺术家，或许通过艺术，人们才有机会知晓过去。
而我们，《嘉陵江》摄制组，则愿意成为嘉陵江上的记录者，为了那些充满力 量的“吼声”。
